幾年前，一個關于『中國連圓珠筆筆尖鋼球都造不出來』的報道曾引起過軒然大波，大家痛斥中國精煉鋼技術如何落后。

　　沒錯，至少5年前，我們用的圓珠筆頭上的那粒碳化鎢球珠，中國是不具備這種特種鋼鋼材的生產能力的。

　　之后，中國太原鋼鐵廠，專門對這個直徑僅有2.3毫米的球座的生產材料做了技術攻堅，在2016年終于造出了圓珠筆球專用的精煉鋼。

　　再后來，出爐、量產、圓珠筆廠商用上了中國制鋼球的故事，便接二連三地發(fā)生了。

　　雖然很多人把『中國造不出什么』歸咎于在鋼鐵技術研發(fā)實力的落后，但某種程度上，我們忽略了市場在中間發(fā)揮的作用——利潤可能只有幾塊錢的圓珠筆，會吸引一眾鋼鐵廠去造技術含量高，研發(fā)投入大，但不賺錢的小鋼球嗎?

　　而同理的，也有最近某名人在演講中所說的『中國造不出打火機墊片，需要依賴日本進口』的故事。

圓珠筆頭的鋼珠，中國很長時間都造不出來

　　其實，諸如『鋼球攻堅戰(zhàn)』『中國造不出打火機墊片』的故事，僅僅映射出了不為大眾熟知的中國鋼鐵行業(yè)發(fā)展現狀的一角。

　　多年來，我從小時候看新聞聯(lián)播，到現在真正接觸鋼鐵工業(yè)，這個行業(yè)20多年來一直存在著幾個痛點：

　　產能依然過剩。

　　2020年中國鋼鐵產量仍然在增長，而且總量非常大，達到10.5個億，占全球鋼產量的60%。但是這里面的鋼，大部分是建筑(房地產)用的普碳鋼。很明顯，房地產繁榮造就了鋼鐵行業(yè)的30年產能輝煌。然而，在經濟效益褪去，步入寒冬后，就越發(fā)凸顯出下面兩個問題。

　　結構性失衡，技術含量低。

　　60%的普碳鋼占比，意味著技術含量高一點的鋼占比就很低，進口多于自產。上面提到的『圓珠筆鋼球』用的鋼材，就是產業(yè)里的一個技術瓶頸(主因當然不是這個)。而相關的瓶頸，還有很多。

　　特別是早些年像汽車鋼板這類高級鋼材，主要依賴進口。因此發(fā)改委一直在嚴控新增產能，壓制落后產能。

　　此外，『集中度低』也是失衡的表現。中國產鋼企業(yè)多而散，全國前十大鋼鐵公司只占這10.5億中的38%�！荷�戶』多的結果，一方面是采購鐵礦石的議價能力弱，另一方面是容易進行低水平重復建設——大家都在低段位競爭，陷入『價格戰(zhàn)』死循環(huán)。

　　給環(huán)保和安全生產帶來的巨大壓力。

　　只要稍微了解煉鋼工序和環(huán)境，都不難想象鋼鐵廠的『污染指數』。礦山里亂竄的灰黑礦粉，煉鋼廠煙囪里冒出的滾滾濃煙，以及廢棄的『毒』金屬…以至于2018年，河北煉鋼重鎮(zhèn)唐山勒令鋼鐵廠如果不整頓轉型，就必須集體搬遷。

圖片來自網絡

　　2020年12月31日，工信部開的『新藥方』，體現在一份叫做《關于推動鋼鐵工業(yè)高質量發(fā)展的指導意見》里，總結下來其實是這三個詞——

　　技術、人才和規(guī)模。

　　工業(yè)互聯(lián)網企業(yè)傲林科技的鋼鐵專家告訴虎嗅，企業(yè)規(guī)模越大，上下游協(xié)同性就會變得更好，對技術(信息化)的要求也就更高。

　　而反過來講，同樣成立——信息化更高，那么協(xié)同就會做的越好。

　　而這樣為鋼鐵企業(yè)帶來的直接好處，通俗來講，就是盡可能做到『不浪費』『降成本』『多賺錢』。

　　『之前有家挺大的鋼鐵廠，信息化自動化水平已經很高了，但有些重要數據還是存在誤差，比如300噸的轉爐，廢鋼裝入量誤差也在±3噸左右。這已經是非常好的數據了。

　　很多小一點的鋼廠，爐子小，自動化水平又比較低，誤差就會大一些，導致數據不準確，影響生產�！�

鋼鐵廠的轉爐，圖片來自『混亂博物館』的視頻

　　因此，中小規(guī)模鋼廠在議價權、信息化程度和環(huán)保治理上的『低人一等』，從宏觀來看，更容易在市場價格波動中『受害』，也更容易被停業(yè)整頓;

　　從微觀來看，也更難把控煉鋼過程中的質量檢驗與稱重等問題。

　　『這樣的企業(yè)在供需上的匹配就有盲目性。舉個例子，如果一家鋼廠在制定明年的生產計劃，那么預測與市場實際需要之間往往有時間差，對市場信號的研判和反饋不及時，也不準確，所以才會有這種來來回回的波動。』

圖片來自『科技奇趣』的視頻

　　因此，在工業(yè)互聯(lián)網創(chuàng)業(yè)高潮迭起的2018~2020年，要么有技術公司瞄準某道工序縱向切入，為工廠做生產效率優(yōu)化;要么是技術公司從全域性數據治理和平臺業(yè)務入手，為工廠做橫向的『多快好省規(guī)劃』。

　　但是，作為多年來一直在曲折升級的傳統(tǒng)產業(yè)，鋼鐵真的可以被所謂的工業(yè)互聯(lián)網『一擊即中』嗎?

　　分而治之，逐個擊破

　　其實鋼鐵生產這門生意，雖然一直被譽為『制造業(yè)脊梁』『現代工業(yè)骨骼』，但它也被行業(yè)內的人都戲稱為一個『傻大黑粗』的產業(yè)。

　　這個特點不僅來源于社會觀感，也來源于它的工藝特質——用『幾千幾萬噸』來計數的鋼材產量，無論做的多精細，都存在一定的『粗放性』。

軋鋼，圖片來自『科技奇趣』的視頻

　　『你看那幾米高的大爐子，那大塊的鐵礦石和粗鋼粗水。既然要講求規(guī)模，那么勢必要放棄一定的精細化。但是，這并不意味著里面沒工作可做�！话亮咒撹F專家指出，作為流程性產業(yè)，鋼鐵廠無論是車間里，還是辦公室，都有技術優(yōu)化空間。

　　L1~L6代表著工業(yè)往自動化、信息化、數據化不斷進階，圖片來自傲林科技

　　從上面這張工業(yè)數字化的『分級』圖上，我們可以看到，L1到L6，是每一家工廠從底層到高層的『進化』過程。

　　我們所熟悉的PLC(可編程邏輯控制器)、MES(生產執(zhí)行系統(tǒng))、ERP(企業(yè)資源計劃系統(tǒng))和CRM(客戶關系管理系統(tǒng))，都屬于L1~L4的工廠信息化改造。

　　在很多大型自動化工廠里，PLC機柜和MES操作系統(tǒng)是很常見的配置，而它們也大多來自西門子、Rockwell、施耐德等工業(yè)巨頭。

PLC機柜，圖片來自網絡

　　我在上一篇《一支卷煙里的大江大河》里就提到，像香煙制造、汽車、精密設備制造(芯片)等行業(yè)，其自動化水平之高，讓他們有『扎實的地基』往更高層次進化——L5~L6。

　　因此，很多基礎條件不錯的鋼鐵工廠，就會對技術在生產和管理中的應用有更高的要求。

　　譬如，寶鋼與武鋼合并后的寶武集團，2020年產量達1億噸。他們有一家叫『寶信』的子公司，專門做信息化。

　　但是，與精密設備產線不同，鋼鐵產業(yè)的特殊性，也在于其參差不齊的發(fā)展水平。

　　大公司(國有)規(guī)模越大技術越強，走的越快，已經往L6進發(fā);而體量小的企業(yè)則技術相對落后，連整個產品生命周期的L1和L2都沒走完。它們中的一部分，也會變成我們經常在新聞里看到的『被關�！坏臅r代犧牲品。

工人在車間，圖片來自視覺中國

　　『有些地方的小工廠非常落后，人工操作的工序很普遍。譬如曾在這幾年被連續(xù)取締上千支的燃煤土豎窯，就是污染非常嚴重、非常落后的制造工藝�！�

　　鋼鐵專家提醒我們，千萬不要把鋼鐵行業(yè)想的多么高大上，即便是大廠，作業(yè)環(huán)境也遠比我們想象的惡劣。

　　鋼鐵制造流程，大體可分為燒結、球團、焦化、高爐煉鐵、鐵水預處理、電爐煉鋼、二次冶金、連鑄、再加熱、熱乳和冷化等工序。

　　也就是說，每家鋼鐵廠，因處于不同發(fā)展階段，遭遇的難題完全不同，需要不同類型的技術公司幫忙解決。

　　『比如，有給車間里的工控設備做連通協(xié)同的，也有專門給高爐減能耗的技術公司，每年給你摳出一個點的能耗，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;

　　還有些自動化公司，把熱電偶(鋼鐵產業(yè)里的某種傳感器)埋在高爐爐缸的周圍，可以測爐壁的溫度，這樣系統(tǒng)就能根據爐壁溫度來監(jiān)測爐缸情況，做危險預測。』

高爐，圖片來自混亂博物館

　　但傲林認為，從成本著眼，在現有的設備不換的情況之下，通過對工藝優(yōu)化的方式，成本降了一個點后，再往下降，難度就會變得非常大。

　　『工廠更換設備也有一個長周期。對于重工業(yè)，不可能建了一個高爐后，兩三年技術升級了，就拆掉高爐再建一個;

       你也不可能隔很短時間換傳感器，因為煉鋼是一個流程性作業(yè)，一般幾年才停爐檢修一次，停了的損失更大;也不能采購了MES和ERP系統(tǒng)后，兩三年再采購新系統(tǒng)�！�

　　當然，除了考慮到經濟利益，還有一些不可控的人為因素(大家都懂)廣泛存在于傳統(tǒng)產業(yè)。

　　舉個例子，燒結部門采購的是A公司的ERP，連鑄部門采購的是B公司的ERP，兩個部門都有使用什么系統(tǒng)的決策權。一家鋼鐵廠可以存在若干種相同功能、不同品牌的系統(tǒng)。

　　因此，即便要全部更換，也可能是個時間和資源完全不同步的大工程。而讓甲方工廠最可能接受的解決方法是——那就靠第三方去打通吧。

　　另一邊，不想跟設備制造商、傳統(tǒng)信息化系統(tǒng)供應商搶肉吃的『輕量化』技術服務和平臺公司，跳出被系統(tǒng)和設備框住的思維模式，用互聯(lián)網思維，選擇從另一個可以『連通』的屬性切入——數據。

　　這也是L5與L6層存在和創(chuàng)造的價值。

工人在用電腦統(tǒng)計數據，圖片來自視覺中國

　　『實現降本增效，并不是只有改造產線，也可以做一個鋼鐵廠內部的橫向協(xié)同，』

　　傲林鋼鐵專家講到了一個叫做『產供銷平衡』的概念。簡言之，就是我們在制定生產計劃時，報出的數字盡可能跟實際產能、原料供給，以及銷售市場走勢相匹配。

　　『除了數量，對產品結構的把握也非常重要。

　　譬如我每月要生產多少螺紋鋼，多少鍍鋅鋼板才能實現效益最大化，都需要定一個數字，這也對應了對礦石采購、生產排期、物流安排、銷售策略等的要求。是一個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的事情�！�

　　其實『產供銷平衡』并不是一個新概念。

　　相反，你可以在20世紀80年代的期刊上看到它頻繁出現在與工業(yè)結構調整的文章里。但幾十年過去，伴隨著鋼鐵產能的持續(xù)過剩，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案，依然非常骨感。

　　傲林的工程師們在走訪地方鋼鐵廠時發(fā)現，公司內部的橫向跨部門協(xié)同方式相對原始，與現代化有點脫節(jié)：

　　『大家一起開所謂的經營分析會，既慢又不夠精準。一旦市場信號出現了某些變化，根本來不及反應，特別是單個企業(yè)。』

　　他們提到有家鋼廠的董事長想看一張可視化報表，這聽起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，很多軟件都能做。然而，就這件『小事』，他最終等了三天半。

　　『因為他想看的那張表要從不同的信息化系統(tǒng)里取采數據，而數據的格式、規(guī)范以及采樣頻率都要對齊，讓好幾個人折騰了三天才做好�！�

生產線上的信息化系統(tǒng)，圖片來自視覺中國

　　某種程度上，這與我們講的『數據孤島』，有類似之處。

　　在鋼鐵行業(yè)，數據孤島問題也叫『數據煙囪』。每一道工序都有一個自己的小網絡，連鑄有一個，精煉也有一個，以前都是互相隔離的，像兩個小煙囪，數據是不通的。

　　『有家鋼鐵廠的煉鋼工序和連鑄工序數據信息溝通不太好，導致連鑄拉速不穩(wěn)定，鑄坯質量出現了問題，影響了生產。

　　現在，把這兩個工序打通了，消除了數據煙囪，轉爐工序和連鑄工序都能實時了解生產情況，無論是生產節(jié)奏還是成本控制都有了明顯效果�！�

連鑄車間，圖片來自視覺中國

　　而專注于L5&L6層的技術公司們，包括傲林，某種程度上，做的就是『時間生意』——

　　在存在于許多不同系統(tǒng)里的數據拉出來，放在一個湖里。然后做梳理分析，最終把一份清晰的綜合性數據和分析結果呈給這家公司的一把手，以及各部門一把手。

　　『把MES、ERP、CRM的接口打通，從銷售部門拉出過去每年每月的銷售和訂單數據，從采購部門拉出材料庫存和供給數據，從財務部門拉出的人力和收入數據，還有產線上的產能數據，以及宏觀市場走勢數據，都放在一個庫里，』

圖片來自傲林

　　其實我們認為，這并不是一個技術含量很高的過程。相反，傲林也認為，這是一個其他影響因素遠大于技術的『苦活累活』。這個時候，技術部門是輔助，市場作為核心部門，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。

　　而他們設想的更具技術含量的任務和服務增值點，則是數據真正打通后，能不能通過算法產生更具價值的東西——

　　智能輔助決策。

　　『我們不是ERP，而是一個全域化的數據治理和全局化的效益優(yōu)化，除了收取按期支付的實施費用，鋼廠需要支付持續(xù)的SaaS模式服務費用。

　　哪個地方能擠出錢來，挖出效益來，我就幫你去找，但前提是數據得打通，按照最后你的真實總效益來收錢。其實客戶也不是很在乎你這一百萬到底是采購省下來的，還是銷售增加出來的。最后他看的還是整體效益�！�

　　實戰(zhàn)里，全都是數據造的坑

　　理論上的無懈可擊，往往在現實中藏著巨大的陷阱。

　　不做ERP，做全生命周期的數據治理與量化分析，是一個大故事。而大故事，則意味著大麻煩。

　　像前面說的，L5與L6建立在健全的L1~L4基礎上，如果產線上的工控協(xié)同沒做好，或者很多環(huán)節(jié)都有人為因素在里面，那L5與L6也不會成立。

　　但是，L5與L6圍繞數據的再加工，全依賴自動化系統(tǒng)采集的數據質量。

　　『數據質量是我們一個很大的挑戰(zhàn)，』傲林鋼鐵專家告訴我們，由于粗放性，很多環(huán)節(jié)『大面』由系統(tǒng)管控，而細節(jié)則有很多人為影響因素摻雜其中。

　　目前很多生產環(huán)節(jié)還是需要人為手動統(tǒng)計數據，而且在惡劣環(huán)境中，工人不方便用數字化工具

　　因為很多數據不是機器直接產生的，而是人手動輸入進系統(tǒng)的(這也意味著實現了自動化，但未實現智能化)，這種情況非常普遍。

　　這就相當于，工人是『數據標注工』，而數據的質量，則取決于人的不可控性。

　　喂絲機。喂絲，指將添加劑破碎調和成一定形態(tài)，用薄鋼帶將其包裹起來制成包芯線。

　　『舉個例子，精煉有一個「喂絲」的環(huán)節(jié)，喂絲長度以及速度都要靠工人在機子上設置，憑經驗來加。數據沒有自動采集到系統(tǒng)，也不能通過系統(tǒng)精確控制喂絲量，對鋼水質量和生產都會帶來影響�！�

　　傲林鋼鐵專家還舉了一個非常形象的例子：在鋼鐵的精煉環(huán)節(jié)，需要工人用鐵鍬來扔造渣劑，但是因為造渣劑重量控制不準，就會影響鋼水質量和生產成本，所以工人都會掂量著來：

　　『如果感覺還不夠，就直接再鏟兩鏟子，直接丟進火里去!』

　　因此，用傳感器來自動采集數據，是產業(yè)在努力推動的事情。然而，這又涉及到成本、工序難度和用人等各方面條件，進程相對緩慢。

　　此外，傳感器在高溫高壓的嚴酷燒煉環(huán)境里，也很快就會變得不準，所以傳感器的精度保持和安裝難度也很大。而工程師們也在通過一定的算法補償來校正數據質量。

　　熱電偶，相當于鋼鐵生產流程中的一種傳感器，主要用來測溫、測壓，圖片來自網絡

　　第二，有時候不單單是數據質量，而是『你要的數據到底有沒有』的問題。

　　拿『預測性維護』這個很多工業(yè)互聯(lián)網公司都在打廣告的能力來說，很多工程機械、挖掘機以及飛機的發(fā)動機，的確應用了非常成熟且有效的預測性維護技術。

　　但是，在中國技術更迭沒那么快的老舊工廠，有很多所謂的『啞設備』，既沒有PLC，傳感器也很少;

　　另一邊，一些工藝先進且復雜的特殊設備，也沒有給第三方留打通數據的『余地』。

　　『國外一些設備里面都有“黑匣子”，做預測性維護就要拿到數據，但除了設備生產商其他企業(yè)都拿不到“黑匣子”里的接口和數據，所以就做不了預測，』

　　傲林鋼鐵專家提到，連鑄工序有個設備是一家國外企業(yè)生產的，但這設備他們就是不給你接口，你就預測不了。

連鑄，圖片來自『科技奇趣』視頻

　　總的來說，不僅僅是鋼鐵行業(yè)，有個問題普遍存在于所有工業(yè)產業(yè)中——經營類系統(tǒng)(ERP、CRM)的數據品類與質量，要遠高于生產類系統(tǒng)(PLC、MES)。

　　因此，如果要做一個工廠的全生命周期管理，勢必要解決『短板過短』的問題。

　　你絕不能忽視和跳過任何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。

　　一把手工程?

　　對于一家工廠來說，對于『把各個部門完整數據收集上來，并做系統(tǒng)分析』最樂見其成的，顯然是老板。

　　但就像剛才所說，要讓所有部門和車間欣然拿出自己的數據交給工程師們做統(tǒng)一治理，技術實現并不難。既然牽扯到利益關系，它就變成了一個『苦力活』。

　　根據我們此前獲悉的其他產業(yè)新興技術落地的結果來看，很多所謂的5G、人工智能設備，或者是智能化平臺，要么采購后被擱在某個辦公室角落里落灰;要么被當成『階段性成果』宣傳一陣兒后，隨著支持款項中斷便無疾而終。

　　這些都是『一把手工程』的表現。

圖片來自視覺中國

　　『我們服務了一些民營鋼鐵工廠，除了老大，其他領導的態(tài)度也很不錯。有家工廠的總經理專門開了動員會，給員工提要求，說「如果誰不配合，到年底就拿你是問」�！�

　　傲林客戶經理說，對于鋼廠每個部門來講，如果不干領導就會稍微調整一下KPI，那下面就不得不干。

　　『有些功能，執(zhí)行層也不是全面排斥。譬如我們有家客戶企業(yè)，每兩周就開一次關于數據治理的項目分析會，看項目進展效果。大家為了統(tǒng)一的目標，其實很愿意配合�！�

　　但傲林工程師也沒有掩飾遭遇的非議。

　　對于非�？唇涷灪唾Y歷的工業(yè)人來說，不少人認為『輔助決策』是個偽需求，甚至有人當面就給他們擱下這樣一句話：

　　『我不用L6，我的腦子就是L6�！缓髞斫涍^溝通，他們最大的顧慮，是會覺得系統(tǒng)有威脅到自己的一部分職能。

　　此外，既然是跨部門的供產銷聯(lián)動，讓他們感受到工廠每個部門由于做事風格完全不同，經常遇到『銷售部門說很好，但生產部門說不行』的局面。因此，就不得不逐個擊破：

　　『財務部門非常嚴謹，但不善于說自己的需求，必須靠產品經理挖掘和引導它們的需求，否則他們表達的其實連潛在需求30%都不到;

　　而銷售部門則是非常健談但思維很發(fā)散，說的需求其實都不太好落地，那這個時候怎么去控制他們的需求，畢竟我們都需要根據周期按時上線�！�

　　截至目前，傲林所有的行業(yè)首項目周期在半年以上，雖然在供給側，他們在推行模塊化、產品化的思路，但往往行業(yè)的屬性就決定了這種『了解需求，說服客戶，融入其中』的“苦力活”需要占用不少時間。

　　『我們老大也會帶上安全帽，每去一家工廠，就在工地和辦公室之間來回穿梭。美名曰：融入工業(yè)�！�

　　傳統(tǒng)的互聯(lián)網，特別是消費互聯(lián)網，就像是一片高地或者平原。那如果有產業(yè)大鱷帶著足夠大的決心和資金來鋪行業(yè)，是可能打通的。就好像一瓢水潑下去之后，所謂卡一下就打開，就往下奔流。

　　但是，工業(yè)互聯(lián)網這個領域，有點像縱橫的溝壑。一個一個的細分行業(yè)之間是有壁壘的。所以你如果想一瓢水潑下去，把這地方全占領是不可能的。因為它會被隔成一個一個的小水洼。

　　而對于專供工業(yè)的技術企業(yè)，只能按部就班先做好每一個小水洼，沒有任何捷徑。

　　我是虎嗅科技組的傅博(筆名宇多田)，關注智能制造、芯片、自動駕駛，歡迎行業(yè)人士一起交流。(微信：fudabo001，加微信請務必備注身份)

　　本文是“大鯨榜·2020工業(yè)互聯(lián)網高成長企業(yè)榜單”的案例洞察(「大鯨榜」榜單詳情)第四篇。

　　活動預告：

　　面對市場上種類繁多的平臺、工具、技術方案和實施路徑，制造業(yè)企業(yè)應當如何選擇?該如何實現生產、運營等核心環(huán)節(jié)的效率提升，并在整個組織層面形成協(xié)同效應?

　　本次榜單頒獎典禮暨重構工業(yè)主題大會將于三月十九號在深圳舉行，屆時集結所有上榜企業(yè)、明星企業(yè)、行業(yè)大咖、投資人等，您關心的問題，會在這里找到答案。無論您是尋求數字化轉型的企業(yè)、技術服務商、領域投資人還是學者，歡迎到場交流互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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